我的再造
评论&访谈正文
前情提要
《再造系列》是我在2010年年中才逐渐明确而进行的系列创作,当初的目的是对之前几年的创作方向和审美基调来一个大翻盘。
从我想用绘画来进行创作的一开始,我就偏爱一种雅致宁静的东方审美基调,结合对当代绘画图示的理解和徐渭大写意为代表的文人画的偏爱,2003年到2006年做过以荷(池)塘为题材取向的一系列创作,还是学生时期的我,从这些命名为《荷》、《春池》的大大小小的创作中收获的是创作上的基本能力,包括对自己偏爱的雅致宁静氛围的经营和形式感的提炼,其中又以研究生时期(2004年)程丛林老师安排的创作训练课题“唯美一把”为甚,一个学期的思考和训练,更多的是从审美心理的深度上进行的挖掘和清理,将《春池系列》推进到了抽象的程度,这是一个从审美基因上就很符合我审美性格的系列,但是,成熟的太早,让我觉得没有底气去承受这份早熟,觉得自己应该从更基本的层面进行更多的尝试和探索。
本来可以作为研究生毕业创作的《春池系列》被掩藏了,代之以从2005年中开始进入的《带鱼系列》,一个在限定性框架下进行的尽可能多地挖掘和实践我表现手法的“试验场”。
《带鱼系列》由3张250×90cm的大画和200多张的小幅构成,是一个表现性手法的集中实验,就一条带鱼的形象做“挥洒、写意、书写、直觉”为主要把握方向的画法实验,是我现在的绘画眼光和观念建立的基础。此系列众多的方法实践给我留下了丰富的视觉资源和评价眼光。
《带鱼系列》之后,又回到“池”这一意象中,并加入锦鲤形象进行构图创作,想借助锦鲤的“符号性”形象作具有个人当代风格面貌的尝试,这一不成熟的创作调整,反映了在2006年到2008年间中国当代艺术的热潮中的晕眩,两幅大尺寸的《赤?碧》1#和2#算是总结了那段时间的表现诉求。
随后的创作方向又做了调整,觉得之前的抽象因素出现得太早,对于传统的东西应当真切地、踏实地补充,便在画面加入了池岸边具有的形象,树、竹、兰、草、花卉以及(太湖)石等形象,并从《带鱼系列》众多的材质技法的实验成果中抽取几种,变为写意的表现性技法,这些因素一起让池岸主题的创作在构图和审美基调上偏于传统的花鸟画形式。
池岸是2008-2010年的创作主题,分探索期和延展期两个大的阶段。因为这段时间有自己生活上的大变化要面对(2008年结婚和2010年女儿的出生),给予创作的时间量是很少的,作品以小尺幅和纸板为主。打理好这些,重新投入创作已经是2010年的夏天了。这一次创作行动上“停顿”和思考的富足,也为试图进行手法的大转变做了推动的作用。
2010年夏,开始明确地反思前面几年的偏于传统审美基调下的创作,不满于画面表现手法的水味轻薄,希望在作画手法上有区别于以前的大变化。
我决定完结唯美和对自我小情趣的陶醉,用激情和直觉引导我作画,作品中应当有我对社会现实的思考信息。纯粹、直接、率性、不做作、不扭捏,应该有艺术家明确的自我立场,有所介入性的立场!
(2010年7月7日笔记摘录)
《再造系列》
在2010年前的创作过程里,不断地对古代绘画传统的深入了解和阅读,越发觉得自己对古代绘画传统的理解的贫乏。逐渐产生了直接“触摸”宋元传统经典的想法,想通过两到三年的时间,以《再造系列》作品复制经典的方式来深度感受传统绘画中的深厚底蕴,再做些在图像意义上富于当代感的“破-立”实验,手法一改以往“水味”的轻薄,变为滴洒技法的堆叠、厚重效果,在作画方式的剧烈滴洒运动中体会到表现主义式的“身体性”的绘画意义。同时,以再造经典中的技法和图示体会辐射到同期其他创作中,完成自我绘画语言的独立建构和题材的拓展。
近来对创作过程没有详细的记录了,是因为有了“眉目”就放手直干去了。
总体上是专做了滴洒结合罩染等特殊技巧的创作深究。
画面效果是沁润的,并且是由里向外的透出来,这和水墨之于宣纸的由里向外的效果有某种相似性和视觉观看基因的关联性,也是延续一直以来对水墨精神(味儿)的偏爱,这也在某种程度上指向了我内心审美中撇不掉的偏爱中国传统绘画的精神基因。既然是基因,也就最终与自己是不能分离的了。
所以,对宋元时期为主的绘画经典的“再造”尝试是近半年的主干,不管方式的妥当与否,是想借此好好地与传统亲近亲近。用自己的滴洒方式再造经典,有些亦步亦趋,显得死板,我却从这过程中体会了古代大师们的高妙文心,收获的是内心的愉悦和丰富的感受,从中得来的“静”的思考高度滋养了同期其他题材的创作尝试。……
(2011年4月28日笔记摘录)
宋元时期的经典是2013年之前再造创作的主体,滴洒手法的全新效果,完全颠覆了过去六七年对书写性、绘画性的迷恋。这样的新技法就像一种不带情感张力的工艺手段,掩盖了我熟悉的一切绘画“手感”,凭着耐性和“直接有效”的评价眼光前行,直到2013年初将能找到的符合我再造目的的经典画完。既然是再造,就要有在复制之上去“破-立”的部分。
《再造》系列创作的初衷是承续自己一直以来对古代绘画的喜爱,借再造的复制方式,以亦步亦趋的笨拙方式深度触摸传统,学习和体味传统绘画精神,作品是再造——复制——基础上一定程度的视觉改造,得到一个新的画面观看形式,一个更贴近纷繁新鲜的当代视觉观感的图式。所以,再造系列是基于复制经典的新视觉改造实验,是后续创作的图式图像方法的实验。
作为一个年轻的艺术家,以可靠而明确的目标深深扎根传统资源再求创新,是我喜欢的方式,也是我一直以来不愿借用某种现成图式、样式进行创作的根本原因。
绘画上,在自己的摸索中,要慢慢地建立起自己的创作方向和图式面貌。理想状态是,随着自身阅历见识的积累,对时代生活感知的深入,最终建立一种自我的、批判的、有创见的独特眼光和艺术态度。
……
回顾自己十年学艺和从艺过程,其中有不少漂移不定的时候,也有刻意“当代”的惶惑,但心底的这根系于传统再造的基因底线是不曾断脱的,它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清晰,支持我的后续创作。
(2012年2月7日笔记摘录)
前面三年的再造创作,多是宋代院体工笔画的复制,整体而言,手法是拘谨理性的。这需要突破,之后,就回到了对徐渭的喜爱,于2014年又做了一系列的再造徐渭作品,借大写意挥洒率性之魂魄,将画面松动起来,单色的水墨也让我从色彩里面解脱出来,使注意力专注于滴洒和层次的交叠。松动、恣意是最后的旋律,是为后续的创作指引一条逐渐清晰的路来。
2014年1月的《参见》个展,是以我的极限素描作品为主的展示。极限素描,形象地理解是,对细微的关照到了像素的级别。用极限素描手段做同油画创作一样的再造尝试,也是2014年创作的主体工作,完成了一批小幅的宋代院体小品画和徐渭水墨精品的再造创作,作品的再创造因素用的是现今很常见的图像模糊处理方法——马赛克,用马赛克作为重构、分割画面的再造手段。素描手段的再造是另一种层面的体味,其“极限”深入,是有别于动态的滴洒手法的宁静体验。
往哪里去
回看再造期间的创造笔记,2010年-2014年的再造作品,是从2010年之前的反面来关照自己的创造方向,笔记里随处可见对自己以前的反叛和不满的激烈词句,但是,现在看来,这种属于基因层面的审美底色是断除不了的,以后的创作可以很爆裂冲突,但隐性的文脉线索是舍弃不掉的。追溯过去十年,《春池》系列、《赤.碧》系列和池岸主题的创作包涵的脉络仍然在现在的我心中有强大气息,经过“再造”后的我回溯过去的题材会出现什么结果呢?
可以想见,再造系列中语言和图式的经验将会对过去十年的主题再度升华,将会有现在计划的直到2018年才实施和展示完成的《再造》(2015年)、《池.岸》(2016年)和《赤.碧》(2018年)三个大型主题。其间,还可以有再造期间生发出来的《美翎》和《格物》等旁枝的发展茂盛。
是到了把自己扔出去接受检验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