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艺术家贺阳的“解毒”文件

当看到艺术家自己的“原始意图”,我心头还是震动了一下。这纯粹和坚持多么令人赞叹,始终这样虔敬温良地对待艺术,不掸花子,没有坚韧的修为之心是做不好的。

《开春了》150x60cm 2013年 布面油画


       也许艺术家私下里都喜欢听到我们对其作品的真诚误读,也许这还是不错的艺术之乐?自己创作的时候有一番方向与意图,读者观看的时候却有多种感受——就像水注入不同的容器,产生了若干变化

       关于贺阳作品的若干“误读”,可能我们都传读过,也不同程度参与了制造,小编自然也非常熟悉它们。但是当看到艺术家自己的“原始意图”,我心头又震动了一下。这纯粹和坚持多么令人赞叹,始终这样虔敬温良地对待艺术,不掸花子,没有坚韧的修为之心是做不好的

      不过请原谅,我掸花子了,大标题有点开玩笑的感觉。其实艺术家并没有说要来“解毒”什么,这就是他发表于美术杂志的一篇文章

      艺术是开放的,喊一声“芝麻开门”它正读和误读的各种门一定为您敞开。

      旁边有人问,如果门没有开呢

      ——回答是:

      并非口诀出了问题,可能需要再真诚一点


归一——纯粹的艺术境界


贺阳


绘画从某个角度讲,也是加加减减的过程。当在画面上落下第一笔,就开始不断做加法,希望表达得更加丰富、更加完整。但有时也会得荃忘鱼、得言忘意,忽视了形式与内容的统一性和表达的有效性。随着加法地推进,艺术元素在不断叠加后使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甚至互相纠结在一起,导致画面的混乱和分裂。如果不正是表达所需,就得运用减法使画面重新找到秩序并达到归一的状态。


《笃》60x60cm 2013年 布面油画


《条屏-对岸》70x200cm 2010年


艺术家需要将作品中的各种元素用技巧协调起来以形成秩序,比如光线的巧妙运用。伦勃朗是运用光线的大师,他利用光线控制画面的明暗区域,明确各个物体的前后主次,从而使画面井然有序。色彩中的色调也是统一画面的好方法,统一的色调就像算术中的“公因式”一样使得画面中各个部分之间形成关联,避免了混乱地滋生。类似手段还有很多,比如材料、笔触、肌理等等。


《五葫》100×50cm 2015年


归一也来自观众在审美时的主动简化行为,这是格式塔美学的重要观点。鲁道夫·阿恩海姆在著作《艺术与视知觉》中提到:依照视知觉的基本规律,在一定的条件下,视知觉倾向于把任何刺激样式以一种尽可能简单的结构组织起来。因此,无论艺术家的作品是多么混乱,观众都会尽力去归纳和理解作品,将作品的意义从纷繁的形式中浓缩提取出来,简化正是主要的手段。


《蛐蛐》 50×70cm 2011年


在审美上,归一是作品呈现出的简洁纯粹的精神气质和艺术状态。算数中的归一问题是通过对变量的计算来得出不变量的核心单位,虽然简单但有助于理解这个词在其他领域的意义。归一就是归向出发点,简化到最基本的状态,从而达到纯粹的境界。与中国艺术精神一脉相承的归一论与西方美学思想也能相通。艺术批评家克莱门特·格林伯格所建立的现代主义艺术理论认为每一种艺术独特而又恰当的能力范围正好与其媒介的性质中所有独特的东西相一致。自我批评的任务就是要从每一种艺术的特殊效果中排出任何可能从别的艺术媒介中借来的或经由别的艺术媒介而获得的效果,从而变得更加纯粹。这和归一异曲同工,都是通过对非本质因素的剔除来寻找本质的核心,从而达到纯粹的境界。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的极简主义也有类似的艺术主张。可见,在西方现代主义的发展中,似乎也有一条潜在的归一轨迹。


《石榴》 50×80cm 2010年


归一是秩序的建立、视觉的简化和审美的纯粹,“内收”是其主要的艺术倾向,手法上则常用减法。如一支长笛,慢慢浸入心田。在中国文人画中,即使没有色彩,却也墨分五色。空间虽不实在,但能知白守黑。即使寥寥几笔,但也满纸烟尘!相较而言,东方艺术中的内收倾向总体上多一些,这或许和中国文人以及明清之后阴柔的审美风格有些关联。艺术不仅是文人修身养性的途径,也是治伤疗伤的手段。“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鲁迅先生在《自嘲》诗中的这一句很好地诠释了文人们内收的精神状态。


《水仙》10-3 50x70cm 2010年 布面油画


《花之初》60×60cm  2011年


我是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去逐渐领悟归一的真谛。作品多描绘平常物件,荷花、器皿、山石、瓜果之类的。程丛林先生评价有“案头”之气,陈剑澜先生则认为有“清供”的味道,都不约而同地点到了作品中的文人情怀。清供是中国文人放置书斋供把玩消遣的文雅物品,也是案头之物。后来成为了明清以来文人画家常用的绘画题材。如今,清供不仅代表了某类物件或某类绘画主题,也用来指代一种审美倾向和艺术风格,与归一的境界有着深厚的联系。我所用画幅多有国画中传统的条幅。国画的画幅形制很丰富,与中国的美学观念和艺术形式一脉相承。国内很多油画家开始使用国画画幅,这既有创作上的考量,当然也希望接上祖宗的血脉。作品尺幅以中小为主,追求亲近谦和的姿态,既适合案头的近距离欣赏,也有清供的把玩之意。画中之物化繁为简,器皿通常一两个,荷花往往三五枝。并非个人偷懒少画,即使开始时画得再多,到最后还是删减到不能再少之时方觉画面通透。作品尚虚静的气息,不仅大量留白,空间交代也不求具体,仿佛茫茫虚空中自有一物。有时,围绕器皿会绘制一些阴影,但都形色自由、不受约束。


《条屏-小池》150x40cm 2016年

左右滑动浏览全图)


内容、尺幅、构成、空间等方面的探索都是为求归一的艺术境界,但有时也是可遇不可求。我曾在一件作品完成后有所感悟:此画刚画完时,并不觉奇,但日久以来,却是越看越爱。她透露着静溢的光辉,安静而端庄,去除了华美和跳动,没有了喧嚣和吵闹,时间仿佛在画面上停顿而显得更加凝厚,洗涤了画中的俗气,拂去了多余的油脂,画与心都变得更加干净。可能那就是归一纯粹的艺术境界!


原文刊载于《美术观察》2017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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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艺术家自己的“原始意图”,我心头还是震动了一下。这纯粹和坚持多么令人赞叹,始终这样虔敬温良地对待艺术,不掸花子,没有坚韧的修为之心是做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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