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访谈录


彭: 二十几年来,你的创作中几乎没有人的踪影,但一直在画人的存在场所,建筑、街道、老房子、门、窗等等,通过具体的物象,试图来突显人的存在。虽然人们并没有真实“在场”,但这些场所和其中的日常生活用品、器具等都在无声中渗透和散发着人的生息。可否谈谈你的这一创作思路的原因和你在现实生活中是怎样看待人的存在的?这些和你的童年经历有什么关联?

曹:我的创作并没有专门去把人从画面中删除,而是从开始产生创作动机到收集创作素材再到构思、构图都觉得这样做是一种很合适的选择,一切都很适当甚至完美,不需要再增加什么了。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天天与人接触、打交道,不论你愿意与否都无法回避,我们生活的社会就是由不同的人构成的,人是既简单又无比复杂的,关于人的题材也许会是我今后考虑的目标之一。


彭:你是一个画家的同时,也是一个教师,一般来说,你这样一个知识阶层的知识和对艺术的判断应该来自于书本和平常的生活经验,两方面缺一不可。那么你喜欢读的书有哪些或者哪一类的书?哪些书对你的影响很大?

曹:其实我看书的兴趣是比较广泛的,文学、历史类的书以及音乐、地理、军事类的书籍、杂志我都喜欢看,影响应该是来自方方面面,不仅局限于书籍。


彭:以我的理解,你的生活和创作状态离时尚和艺术圈的热闹都比较远,似乎多年来都坚守在自己的一种很稳定的状态中。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在你画面上呈现出来的改变很少的那种时间感、静默感甚至孤寂感就是你对生存本质的一种体会和认识?

曹: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认真想过。确实我的生活和创作状态非常的顺其自然,当然也可以看作是很固执或很不入时,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到现在我越发认为,更应该真实的为自己活着,尽量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至于是否“时尚”或是什么“圈子”就不重要了,我这个人是很喜欢静的,不太愿意往人多的地方去。我的画在某种程度上是试图去表现时间感、静默感,我尤其关注一些平凡、甚至普通的事物,我希望能从中提炼出某种长远、恒久的感觉。所以在我的作品你总是能看到一种很平和、宁静的气息,我觉得这种东西确实与我生活体验中某种本质性的东西有关。


彭:你是一个在生活和艺术上都很有原则的人,那么你怎么看待原则在今天对艺术的作用?你长期坚持的艺术的价值观是什么?

曹: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它关系到一个人对待生活或艺术的基本态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原则是一个人生活、工作、处事、为人的基本准则,它同样也是艺术创作的基本准则,并且在艺术上这点尤为可贵,真诚的去表达纯粹的“自我”这是构成艺术基本价值的出发点。通过艺术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至于表现方式的差异、表现技巧的不同或高低、思想的深度等等,都是构建于这个基础上的。很难想象一种虚伪的或是为了迎合、取悦他人的东西,会具有什么“艺术价值”,作为艺术家,首先你表现的应是你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而不是某个策展人、批评家或是其他什么人需要的。但是在今天,这类所谓的“艺术”充斥在我们周边,所以原则在目前是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的。


彭:成都是一个当代艺术看起来很繁荣的城市,那么在这个艺术圈里,你把自己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或者说你如何评价自己的创作和作品在当代艺术中的价值?

曹:这里又谈到一个重要的话题,一个健康、发达的文明社会应该有一个良性的艺术生态关系。艺术应该是丰富多彩和充满活力的,艺术的繁荣应首先是艺术家能有充分的自我表达的空间并不被某种“强势”话语权所左右,我感觉“当代艺术”现在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一个很狭义的概念,有着类似于某种潜规则式的‘当代腔’和‘当代情绪’‘当代图式’等一系列标准化的要求。看一下这些年来国内那些很热闹的“主流”展览,就会有强烈的感觉,参展的作品好像都必须用某种所谓的‘国际化’的语言方式去表现,并且大都表现为很相似的情绪和状态,比如有表现“宣泄”的,表现“压抑”“扭曲”的,还有表现“变态”的等等,而这些又像是许多人用来证明自己立场和态度的某种宣言,并且是显得那么迫切地去做给某些特定身份的人看。我有时在想,我们是否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下,什么是“艺术”?什么是艺术真正意义上的“繁荣”?我希望我与这些“热闹”和“繁荣”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也不会去考虑我的什么位置,我只想画我自己想画的“画”,按照我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工作。


彭:你如何调整自己的现实生活和艺术创作之间的恰当距离?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对你的情绪和创作影响大不大?

曹: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每天都会发生许多事情,国内的、国际的,积极的、消极的,好事、坏事,确实都对人产生影响,有些事件产生的影响是非常的大,比如去年的“大地震”发生后,长达近半年的时间,我都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作画,那段时间,我的思绪很乱、精力也不能集中,总想为这做些事情。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我认为我的作品属于那种以间接的方式介入现实生活的类型,我通过我的作品传递出我内心世界的一些信息,希望这些能对观赏作品的人产生某种共鸣或是碰撞,对生活在这个忙碌的快节奏社会里的人产生一些良性影响。


彭:“门”这个题材很有深度,但你画的时间和数量都有一定的积累了,再走下去,有没有觉得会有疲倦感和障碍?还会坚持这个题材的创作吗?

曹:“门”这个题材,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有画下去的强烈愿望,并且抱有极大的兴趣。我觉得它是表达我内心想说的话的一个适当的载体,通过这个题材的作品把我的艺术观,对现实世界的一些感悟表达出来。我是一个做事较为慎重并不会去轻易改变的人,我认准的并有兴趣的事我会一直去做,不会因外部原因的变化而随之去变。我的创作题材也不是仅限于“门”这一种类型,我还同时画“风景”等题材的作品,我在创作时我始终会尊重我自己的感受。当然,每个从事艺术创作的人都会面对如何发展和不断的去自我超越的问题,艺术的发展也是需要艺术家不断地去创新和注入新鲜的血液,但艺术家这时更应该尊重自己内心的感受,不能为了转变而转变,更不能为了迎合或投机而去转变。我个人觉得转变应该是顺其自然,如果是自己的内心真的需要而转变,就是应该和值得的。当下,在艺术新思潮、新观念不断涌现,艺术巿场波澜起伏的情况下,艺术家更应该把握住自己。


彭:你艺术生涯中最有影响的人是谁?记忆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曹:这个话题首先要提到我的家人,我的母亲、父亲,我的太太,都是我要感谢的人,他们对我的绘画创作给予了极大的支持。特别是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我的绘画爱好产生很大的影响,我现在都清楚地记得在“文革期间”我还未上小学,母亲在单位上画大幅的宣传画,我就在旁边小凳子上画八路军打日本鬼子的想象画,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一开始画汽车、画火车和画那时看的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等,甚至在课本、教材上都画满各种形象。以后的那些年,母亲为我学画,尽力创造条件,到处想办法找老师,一直到后来考进美术学院费了很大的劲。我觉得很幸运的是在四川美术学院学习期间遇到了程丛林老师,在美术学院学习到毕业以后程老师在艺术创作上都给了我极大的帮助,对此我怀着深深的谢意!


彭:可不可以谈谈对自己性格上的弱点的认识?这些对你的创作有没有影响?

曹:谈自己性格上的弱点,还真需要静心地总结一下。首先应该说我是比较内向,不太主动与人交往,还有就是我也比较固执,认定的事不会轻易去改变,想想,在艺术上这些也可能是特点吧?不能简单地说“好”或“不好”,人到中年就让它顺其自然。


彭:在绘画之外,你最有兴趣的事情是什么?

曹:其实最有兴趣的事还不只一样。听音乐就是其一,对音乐的兴趣始终在我心中占据特殊位置,喝茶也是我最大的爱好之一,每次画画的时候我都会泡上一壶好茶,随季节更替选取不同的茶:普洱茶、铁观音、绿茶、红茶等。画画、听音乐、喝茶这种工作状态,对我来说实在是件很幸福的事。我的兴趣还是很广泛的,外出旅行、摄影、看体育比赛、玩电脑游戏等等在闲暇之时都愿意去做,当然听音乐是最经常性的,工作时、休息时、开车时都听,音乐对我的创作非常有益,它能调节和调动人的情绪,使我能很快地进入工作状态,并且不同的作品能使人处于不同的情绪状态,我喜欢听的音乐属于古典音乐的范畴,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的作品听得多一些,尤其偏好弦乐、室内乐和钢琴作品,印象派以后的就听的不多了。中国的民歌、民族音乐也是我所仲爱的。

2009年6月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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