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寂静
艺术家整理出了近年来的一些作品
贺阳十二幅新画误读
离岸
了了日常陈设展,艺术家贺阳整理出了12张新画参展。我们去取画那一天,他突然觉得12这个数字有点意味深长。
“画了一年,一个月画一张?”还是“12张的组画?”他在画室里抠着脑袋喃喃自语,可能引起的误读引发了自己的喜感。“不是不是,”他赶紧向笔者预先“消毒”,“恰好12张而已。而且这批作品(还有一些),并不是今年才开始画的,有的2013年就起稿了。我一批作品要画好几年,落款是完成那一年。”
《荷苞》和《清枝》
几枝正消残冬,一朵又趁初夏。《荷苞》和《清枝》是荷花的两际,但含苞待放时的青涩如在梦中,洗尽铅华时的清瘦也不那么真实。这是贺阳近来从题材到趣味最接近从前的作品了。他没有专门把这两幅放成一对,是笔者把它们选出来的,因为它们意味着开始和结束,或结束与开始。
《条屏-清枝》40x150cm 2017年
《条屏-荷苞》40x150cm 2017年
刚好艺术家的人生状态,近年来又在上一个台阶。艺术生涯的一个阶段已臻圆满,重新回到程丛林老师那里读博士,缘自打破原来成熟状态的需求。“打破”必须是勇敢与自信的,因为必然面临新事物,需要平衡“新生”与“固有”的状态。比如他从前完全是“艺术家”,不论硕士功课抑或教书,都围绕绘画实践展开,理论不是那么主要,读博却全部在做理论实践研究,需要熟练掌握学术研究方法。
熟悉贺阳作品的人还是一下子能看出来,与从前相比,这两幅画的色差变得强烈了。比较大面积地用到重色,在他以前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关于这个变化,笔者的直觉是对责任与勇气的强调,这激发他用更大心力来面对绘画艺术本身和繁忙的博士生涯。一种声音在说可以暂时放下绘画,过学术的难关,他却选择在“艺术家”和“逻辑思维”之间频频切换“频道”,这使他成为了一个“奇迹”。但可能从他内心来讲,也不是太难,一如画面中颜色的新用法与超逸出尘本性的结合,可以看作对来自不同方面力量的集聚与融会。
《红桌》与《闲时》
刚好那么巧,贺阳又画了两张桌子。笔者也不认为他是故意画的一对,只能默默感叹他血液里真是个与传统接了轨的中国人。
它们是生活用的桌子,可以放水果、鲜花、杂物。双手最喜欢它们,因为手肘可以搁上去,剥点水果,做点事情,等等家人。而此时地心对肩膀的引力顿时减轻,似乎肩上的担子突然卸下了。累了就伏在这里歇息一会儿,一会儿就行。这闲暇短暂,但是美好的。
《条屏-红桌》40x150cm 2017年
《条屏-闲时》50x150cm 2017年
这可能是贺阳近期变化最大的两张画,他第一次正式地画了生活,而不是精神世界。红桌和桌上水果的两种红色在一起非常动人,闲时休息的女人也散发着迷人而崇高的光芒。贺阳说,他近两年忙得简直脱离了生活。以他的诉求,庸常的日子很难入画?必定是拉开了一定距离之后,方才找到了生活对接精神的“入口”?
两幅《叠石》
作为一个平衡爱好者,贺阳不画叠石可能也会去真喜欢的叠石,因为精神上的“叠石”,几乎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情。他似乎仔细观察过叠石的技巧,石头的大小、平竖如何交替,也琢磨过该怎么去找那些微妙的平衡点。当然,这些都是譬喻。
《条屏-叠石》40x150cm 2017年
他对宁静有着天生的倾向。“在画布上耕耘”于他应该不算陈词滥调。从出道起他就在用类似“农耕禅”的态度对待绘画:要有一丝不苟的专注,要有摒除外缘的简朴,要有观照种子成长的警觉与耐心……经历了这些过程,它们回归到空灵与寂静。而他本人,虽然身处俗世,却向往深山的宁静湖泊,勤于沉淀并分解杂质,保持着他想要的干净与澄澈。
《条屏-叠石》40x150cm 2017年
可能从前对寂静的干扰大都被动而来,所以他全力以赴地“平息”与“稳定”。现在定力增加,寂静如在目前,于是他更多地主动打破“寂静”,然后再来制造平衡。他的重心,从达至寂静本身,转移到“平衡”的不断练习。
两幅小品
绘画本身可能是另一种“叠石”,像《十五》里的樱桃,虽然散放在平面上,相互之间的构成关系却也需要“平衡点”,“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一颗樱桃,其它的都要跟着动。这多么像我们和周围的人,自己改变一个观念,其他人的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也去改变他们的方式。不论一张绘画抑或人生,都是一场“活局”,怎样进行下去,就看自己了。
《小品-十五》60x60cm 2017年
贺阳尽量在白天挤时间画画,晚上则全部拿来看学术书,恶补理论,他实现了一种新的时间管理;两年来,他也有了一些新的习惯,比如看到理论书籍就拿笔勾画,理时间表,看前后关系,找多种角度等等;他亦越发能体会到学术和艺术的关系,“单靠学术无法画画,但懂了学术可以想得越来越清楚,说得越来越明白”,而且他坚信,虽然现在仍然要把它们归入两个“频道”,但学术会对自己的绘画“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小品-蓝花瓶》70x50cm 2017年
《蓝花瓶》也许是这种影响的一个初步象征。内敛润泽的花瓶是从前的样式,但台布鲜明的画法却是才有的了。从前有意无意处于自我保护状态的内心世界,有一部分需要被“说清楚”,说哪些,该如何说?艺术家选择了质地柔和的台布,让它从以往隐约的背景中现身。这么一画,洋气增多了,却和蓝花瓶的内敛不冲突,因为一个是坚实的无言,一个是柔软的发声。
两种石榴
《十五》和《石榴》也像是一对——都在探索水果之间、容器内外的空间关系。樱桃与石榴,也都让人联想起孩子,这两幅画是轻松单纯、令人愉悦的。《石·榴》就有点不一样,两颗大石头怪怪地和石榴树挤在一起的模样,多了一些幽默。
《小品-石榴》60x60cm 2017年
《条屏-石·榴》100x120cm 2017年
没问过艺术家和孩子的关系,但这几幅画好像已经说出了那种爱——充满了欣赏和快乐,还有试图成为“朋友”的平等,以及作为父亲的努力。是的,正如以色列大诗人阿米亥所言,父亲永远是制造平静的大行家,所以孩子在与世界相处情绪波动的迷茫时刻,可以轻松地在父亲那里得到庇护,于是恢复平静、获得智慧。
最微妙的是,艺术家居然可以将石头和石榴树的关系,画得十分不清晰,让你很难看出谁倚赖着谁。两颗叠石的作用,似乎为了矫正石榴树生长的一种惯性,但我们也可以说,石头是借着树干才平稳地叠在一起的——而且石榴主要的枝干和果实一起垂过来,像一只小手,调皮地搭到石头的脑袋上,成为了它的华彩。
《一池清寂》和《定》
这可能是艺术家这十二张作品里最倾向于抽象的两张了。《一池清寂》只要了荷塘栈道的块面与残荷的点线,而且改变了它们之间的比例;冬季的池水被“留白”了,变成像雾或雪一样的表达。《定》这幅画里,背景是精心做过的深邃的蓝,似乎没有特别故意的指向;一块石头悬在空中,它的形状与颜色,以及浮起的方式,都非常个人化。
《条屏-一池清寂》150x40cm 2017年
《条屏-定》150x60cm 2017年
贺阳所有的作品都是“内心镜像”,它们与现实呈现差别很大,比如这两幅画面,在现实中是找不到的。可能有人会说,所有艺术作品都是艺术家的心理投射,但有意还是无意,之间似乎有一条分水岭。我们所谈的这位艺术家站在内心这边。而且他是一个非常喜欢抽象的具象画家,这很好玩。问他为什么不再进一步画抽象画,他说“具象有直接唤醒的作用”,就某一物体的观察而言,他已经觉得“具象与抽象是一样的”了。
贺阳的工作笔记本
最后要提到,他工作室里有个重要如灵魂的东西,就是写字台上的工作笔记。不知为何,这个笔记本给笔者“日记本”的感受,以至于都不敢随意翻动。就他翻出的几页看来,大都是一些草图和短文,结绳记事般记录着激发他创作的“原点”和思考。画的过程中,他要不断回到这里,去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原点的核心”是不是出来了,是他判断自己创作进程的重要标准。
在创作生涯的纵线上,他如此拿捏,“从前像湖泊,一直在汇聚、净化,追寻澄明之境;现在积累到一定的量,这寂静像河流一样开始流淌,但水质依然是纯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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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艺术家贺阳12张新画的误读